非常赌客 （一）

　　穿过呼呼作响的老虎机，穿过挂满雷诺阿(Renoir)、毕加索(Picasso)与德加(Degas)作品的画廊，在拉斯维加斯贝拉吉奥(Bellagio)赌场大理石厅堂的深处，詹姆斯?穆伦(James Murren)正在回想他去健身房的一次非同寻常的经历。

　　这位美国第一大博彩业集团——美高梅国际酒店集团(MGM Resorts)的首席执行官通常起得很早，每天早上都会去锻炼。“有时候当有知名人物来访时，我们会关闭健身房，这可能会让其他客人感到不快，”他说道。“但有一天早上我走进健身房时，发现里面满是西装革履的人，而美国总统就在一台跑步机上。”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是到拉斯维加斯来参加一项活动的，后来穆伦邀请总统登上了阿丽雅酒店(Aria)的舞台。阿丽雅酒店是该集团旗下11座赌场酒店之一。

　　我们坐在穆伦在贝拉吉奥赌场的办公室里。贝拉吉奥赌场最出名之处是它用耶路撒冷石灰石铺就的墙壁和两台古董老虎机，其中一台来自美国的禁酒令时代，吐出来的是筹币而不是现金。穆伦的前任特里?拉尼(Terry Lanni)曾经从公司的藏品中拿了一幅雷诺阿的画作挂在自己办公桌的上方，但随着拉斯维加斯进入新一轮的紧缩，这幅画作已经不在了。“它已经被卖掉了，”穆伦叹息道。现在挂在那个位置的是一幅理查德?迪本科恩(Richard Diebenkorn)不那么招摇的作品，以及几张照片——照片上是穆伦的妻子希瑟(Heather)和他们的两个十多岁的儿子。

　　尽管这看上去似乎与拉斯维加斯更为人所熟知的招摇形象有所不符，但却充分体现了穆伦固有的自相矛盾之处。身为共和党人的穆伦非常仰慕奥巴马——“他非常、非常聪明”，还在去年的中期选举期间为代表内华达州的民主党参议院哈里?里德(Harry Reid)摇旗呐喊。他成长于肯涅狄格州的一个天主教家庭，曾在一所文学院学习艺术史和城市规划，现在却在美国的博彩业之都管理着一家赌场集团。

　　他一直希望通过建设City Center能拉斯维加斯从华而不实的过去中摆脱出来。City Center是一个由酒店、赌场、商场以及公寓构成的建筑综合体，以令人惊叹不已的建筑而闻名，其设计师包括丹尼尔?里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和诺曼?福斯特勋爵(Lord Foster)等一流建筑大师。“在这里做出不同寻常的成就是我们的责任所在，”他表示。

　　49岁的穆伦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他说话时常常会轻轻皱起眉头，就好像在思考什么非常严肃的问题，但一说到妻子便满脸放光——在整个采访过程中，他不断提到妻子的名字。

　　他说，妻子是对他影响最大的两个人之一——另一个是美高梅国际酒店集团的最大股东科克?科克里安(Kirk Kerkorian)。和穆伦一样，希瑟?穆伦曾经是一位华尔街分析师。他在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工作，而她是美林(Merrill Lynch)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1998年穆伦出任美高梅国际酒店集团的首席财务官后，希瑟继续为美林工作，全家搬到了拉斯维加斯。但2002年，希瑟决定辞职，去支持丈夫的事业。最近，她在负责调查2008年金融市场灾难起因的金融危机调查委员会(Financial Crisis Inquiry Commission)担任委员。

　　穆伦表示，在2009年公司几近破产的日子里——他称之为“黑暗时期”，妻子给予的支持非常宝贵。在那些日子里，完成City Center建设的成本升至85亿美元，而通常乐于贷款给美高梅的银行由于信贷危机而退缩了。建设中的City Center曾是美国最大的商业地产项目。集团的财务顾问建议穆伦终止开发，用穆伦的说法就是“断腿求生”。但1万名建筑工人将面临失业风险，另外还有16.5万人申请了City Center开业后将创造的1万个工作岗位。因此穆伦坚持要继续开发。“如果City Center申请了破产，很可能美高梅在一年内也得申请破产，”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