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赌林中的“亚洲雄风”

　　世界上大概没有哪个地方的百姓比澳门人更熟悉赌场这一行，也没有哪个地方的人比澳门人对博彩业有着更强烈的乐观认识。在许多人眼里，“开赌即赚”似乎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世规律。而事实是，放眼当今世界赌林，除了亚洲地区，几乎所有地区的赌业都在艰难挣扎。

　　(澳门) 王五一

　　过去的10年，是亚洲博彩产业大发展的10年，其中发展最快的，当然是澳门。如果把10年来澳门赌业发展的大势做成图示，则可以清晰地看到澳门赌业发展的两大特征：直线上升与加速增长。直线上升，是说10年来的增长轨迹基本上没有波动，没走回头路，赌场收入一年比一年多。加速增长，是说增长速度越来越快，增长曲线越来越陡，特别是今年。赌权开放前一年的2001年，博彩毛收入是195亿澳门元，而2010年则达1,896亿，9年增长了近十倍。这样的增长速度，在世界上哪个地方哪个行业，恐怕都难找到。

　　博彩无处不在

　　在澳门之外，亚洲现今可以称作博彩大国（地）的还有韩国、菲律宾、柬埔寨、越南、哈萨克斯坦等。目前，亚洲地区尚未有合法赌场的国家或地区只剩下中、日、泰、台、港等少数几个。而这些尚未开放博彩业的国家或地区中的多数，也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不同形式的合法博彩业，完全无赌的可谓一家都没有。中国大陆虽无博彩业，但有两只国营彩票，2010年两只彩票的销售额达1662.8亿元人民币，按50%的返奖率计算，经营收入达831.4亿元，超过澳门博彩业同期收入水平的一半（别忘了汇率因素），也是一个不小的规模。日本没有博彩业，但有遍布全国的一万三千多间弹珠机（pachinko）馆，其年收入总额达300亿美元，大大超过澳门博彩业收入的总体水平。亚太地区现有近200间赌场，1万多张赌台，3万多台赌机，单就博彩设施而言，差不多只是美国内华达一个州的规模，但就经济效益而言，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亚太地区2010年的博彩收入额是1649.4亿美元，占世界博彩总收入的43.2%。原因很简单，亚洲地区的博彩市场太肥沃，人民赌博的需求太大。

　　在拉斯韦加斯赌圈里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一个美国人有一万块钱，他会拿出三千块赌博；一个中国人有一万块钱，他会把这一万块钱都赌了；一个韩国人有三千块钱，他会赌一万块钱。”中国人老说自己好赌，而按西洋人的这个说法，世上有比中国人还好赌的。不管怎么说，亚洲人最好赌的说法在感觉上是成立的。感觉上成立，在科学上却不能算数，得拿出证据！感觉很容易感觉，证据却不容易拿。证据不容易拿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项研究很难做，而是没人敢做。赌性的种族特征，是个社会学问题，而在当今世界上各种古怪的人权理论和人权集团的监视下，以民族或种族或肤色为依据而进行社会学研究，成了一件危险的事情，很容易惹出政治是非。记得多年前有一美国学者对不同人种的智商（IQ）进行了测试，得出了犹太人与华人并列第一，白人居中，黑人最低的结论。结果，这项研究以及从事这一研究的学者最后所承载的政治帽子一大摞，最可怕的一顶大概是法西斯主义之类，最后不但成果在巨大非议的压力下遭封杀，甚至一度引发了从根本上取消IQ测试的强烈呼声。试想，在这样的逻辑下，谁敢去研究黄种人赌性比白种人高还是低的问题？

　　没人敢研究这个问题，不等于它的科学需求不存在；人们继续在谈论哪种人赌性高的问题，继续渴望有个科学结论。这就难坏了社会学家。经济学的鬼点子比社会学多一点，笔者在此耍个小聪明，想出了一个较为粗略因而也较为安全的办法，看能否弥补社会学需求之万一。我创造了一个指数概念，姑且叫做“赌性指数”（如有人愿意称之为“王氏指数”，我也不反对，因为这是我的发明。）它的含义如下式：

　　赌性指数＝

　　其中，GGR region ，表示题述之地区的博彩收入额；GGR world，表示世界博彩收入总额；GDP region，表示题述之地区的国内生产总值；GDP world ，表示世界总GDP。

　　赌性指数甚高

　　“赌性指数”的文字表述定义是：一地博彩收入占世界博彩收入总额的百分比，该地GDP占世界总GDP的百分比，这两个百分比之间形成的比值。这个指数的经济含义是：世界平均的赌性指数值为1；如果一地的赌性指数值高于1，则意味着该地居民的赌性高于世界平均水平；如果低于1，则表示该地人民的赌性低于世界平均水平。

　　下面把亚太与美国这两个地区的相关资料代入上式，从而得出两地的赌性指数：2010年亚太地区博彩收入额（GGR region）是1649.4亿美元，占该年世界博彩总收入额（GDP world）3818亿美元的43.2%；亚太地区2010年的GDP（GDP region）是17万亿美元，占世界总GDP（GDP world）63万亿美元的27%。两个百分比一除，43.2% ÷ 27%，比值是1.6。这就是亚太地区的赌性指数。这个指数显示：住在亚太地区的人的赌性很高，大大高于世界平均水平。

　　再看美国的数字。2010年美国（商业）博彩业收入总额是346亿美元，占世界总博彩收入3,818亿美元的 9%；而同年美国总GDP 为14.58万亿美元，占同期世界总GDP的63万亿的比重是23%。两个百分比一除，美国的赌性指数是0.39，大大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当然，更低于亚太地区的水平。于是，当人们再说亚洲人的赌性高的时候，多多少少地就有了一点“科学依据”。

　　从安全计，这个赌性指数，在设计上不反映哪个种族群体的赌性，而是住在哪个地方的人的赌性。例如在这里，我不研究黄种人的赌性，而研究住在亚洲的人的赌性；我不研究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赌性，而是研究住在美国的人的赌性——住在亚洲的人可不都是黄种人，住在美国的可不都是白种人，种族色彩于是淡化了。淡化是淡化了，但“基本色”还是能看得出来。只要基本色能看得出来，对于这里的研究目的就有价值；另一方面，颜色虽仍能看得出来，人权主义者手里的帽子却不能随便往我头上扣，因为，我使用不是个种族概念，而是地域概念。

　　顺便指出，这个指数概念，实际上隐含着许多假定。例如，假定没有跨界赌博，假定所有的博彩市场都是自由市场等。因而它只能用来对大块的区域进行比较分析。如果用这个方法把澳门人与台湾人的赌性进行比较，就会出错。无论如何，有这个理论工具，总比没有强。

　　在2010年6月23日新加坡海湾赌场正式开张的典礼上，犹太人肖登?艾德森说：“亚洲人赌性强，即便把5座拉斯韦加斯搬到亚洲，也不足以应付该地区的需求。”这句话，现在有了学术根据。

　　高赌性的文化能源创造出了巨大的赌博需求，需求拉动着供应，煽动着亚洲赌林再起雄风。

　　骨牌效应明显

　　雄风再起自新加坡始。新加坡曾经是立场一贯、旗帜鲜明的禁赌国家。然而到了2004年，新加坡政府的博彩哲学和政策突然转变。04年“思想解放”，05年选点设点，06年招标开标，07年规划建设，到2010年2月和6月，“圣淘沙名胜世界”和“金沙综合渡假村” 这两座大型豪华赌场先后开张，并且开门大吉。新加坡人尝到了甜头，澳门人的神经因此也紧张起来，担心外来竞争威胁。新加坡对澳门博彩业的最大威胁，可能还不是“散客分流”之常规意义上的竞争，而是对贵宾客的争夺。贵宾客的流向，往往不是由赌客自身的利益而是由其“客户代表”迭码仔的利益主导的。哪里的赌场付的码佣率高，他们就会把手头上的客人往哪儿带。而一地所付给迭码仔的码佣率的高低，与其博彩税率的高低有着直接关系。新加坡对贵宾厅征收的税率仅为5%，大大低于澳门的35%，因而新加坡赌场可以开出的码佣率比澳门高近一倍。这当然会吸引着更多的迭码仔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把其客人往新加坡带。

　　新加坡的开赌对亚洲博彩市场格局的影响以及对澳门的竞争威胁，除了“挖客效应”或“市场摊薄效应”之外，还包括另外一层更为深远的意识形态含义：新加坡政府以前对博彩的明确的反对态度，与其儒家文化环境有关，而东南亚地区其它禁赌国的禁赌政策，也多是由于其宗教文化基础；然而现在，当初反赌最坚决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带头开了赌，这不能不对整个东亚地区各国的博彩政策产生深刻的暗示，对各国政治圈和商业圈里早已存在着的开赌压力集团形成有力的刺激，从而对其决策层形成更大的压力，诱使或迫使更多的亚洲国家实行更开放的博彩政策，进而为澳门制造更多的竞争对手。

　　新加坡的开赌，影响了另一个华人社会——台湾的博彩政策。受新加坡决定开赌的刺激，2008年国民党赢得大选后不久，即通过了允许离岛开设赌场的《离岛博彩条款》。澎湖县据此在2009年9月26日组织了公投，结果没有通过。3年后可以再投。在3年等待时期里，台湾开赌的准备工作照常进行。可以预见，2012年澎湖的再次公投必将获得通过，到时台湾博彩业必将正式开张。

　　台湾在规划中所要开设的赌场数量，与新加坡一样，也是两间。但澎湖与澳门间只有一个半小时的飞行距离，比新加坡近得多，因而对澳门的竞争压力无疑会大于新加坡。目前澳门的赌客中有6%是来自台湾，可以想见，这些赌客中的大部分会被未来澎湖的赌场所截留，甚至闽浙沪一带的部分大陆赌客也可能转场到澎湖。另外，据台湾博彩学界人士估计，澎湖开赌后，税率当在15%左右，比澳门低一倍多，当然它也开出比澳门高得多的码佣率，从而会吸引一部分原来往澳门送客人的迭码仔转场澎湖。

　　澳须规划应对

　　随台湾之后在博彩政策上有大动作的是菲律宾。菲律宾本来就是亚洲的博彩大国，而这次菲律宾是要在原有18间赌场的产业基础上再做大动作，对菲律宾赌业进行“更新改造”。菲律宾的国营“娱乐和博彩公司”（PAGCOR）最近宣布将在马尼拉建造一个新的赌场和娱乐胜地的计划，要在2014年开张。除此之外，还要在菲律宾其它地区打造更多的综合赌场和娱乐胜地，包括巴拉望岛和菲律宾第二大城市宿雾。菲律宾的战略目的非常清楚：与澳门、新加坡竞争，以打造另一个亚洲博彩娱乐中心。菲政府在制订雄心勃勃的赌业“硬件”建设计划的同时，还在积极筹划以赌场私有化为核心的、对赌业“软件”的改造。可以预见，随着其赌业私有化的推行以及新型博彩娱乐胜地的建成，菲律宾的博彩产业基础以及国际竞争力将有显着提高，成为“亚洲第三博彩娱乐中心”是完全有可能的。

　　世界上大概没有哪个地方的百姓比澳门人更熟悉赌场这一行，也没有哪个地方的人比澳门人对博彩业有着更强烈的乐观认识。在许多人眼里，“开赌即赚”似乎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世规律。而事实是，放眼当今世界赌林，除了亚洲地区，几乎所有地区的赌业都在艰难挣扎。看看拉斯韦加斯乃至整个内华达州赌业近年来的统计数字，岂是一个“惨”字了得。几年前，拉城金光大道上的VENETIAN、BELLASIO、CEASES PALACE等几家大赌场的老大的地位一直争而未决，CITY CENTER开锹后，争论停了下来，它是无可争辩的老大。然而，这个“老大”建成后一天老大瘾也没过，却撂了荒。没有生意呀！世界赌林中的“亚洲雄风”，来得有点太骤，使人不免想起了我们祖先的警言：“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如何在飘风过后而屹立不倒，澳门博彩业这个世界赌林中的老大，应当就此有个10年乃至百年大计。（2011-10-18）